本文作者：碳阻迹咨询师韩天丽、欧阳成，国家气候战略中心总经济师张昕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2020排放差距报告》指出，家庭消费相关的温室气体排放量约占全球排放总量的67%。在生活方式排放中，出行、住宅能源使用以及饮食方面分别贡献了约17%、19%和20%的碳排放。可以发现，在公民生活消费中存在巨大减排潜力，需尽快实现生活方式的低碳转型。

近年来，对个人减碳行为进行引导和宣传的力度在不断加大，政府、企业等不同组织也都在积极探索引导个人低碳行为的方式。

其中，碳账户备受关注。碳账户会记录个体低碳行为，用量化减排量的方式帮助公众更加具象化理解低碳内核，从而促使公众践行低碳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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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及企业主导的个人碳账户

碳阻迹参与的《政府与企业促进个人低碳消费的案例研究》，对近年来地方政府和部分代表性碳账户进行了调研及汇总，地方政府和企业两类主体在个人碳账户探索进程中呈现出不同特点。

政府主导的碳账户，主要目的在于引导公民参与低碳行为。政府机构拥有更高管控权限，能够联通更多居民生活相关领域，比如水电气等系统账户。相对而言，居民参与门槛较低，频率相对较高。

但政府主体相对缺少资金和人力的持续投入来维持平台运营，用户长期坚持的动力较弱。

企业主导的碳账户，可根据自身业务设计更具特点的减排场景和激励方式，让居民参与到更广阔的减排场景中。且企业能够提供更具有吸引力的激励方式留住用户，让用户长期使用。同时，企业建设碳账户，可以通过交互模式提升用户粘性，实现企业在低碳环保的形象和宣传。

另一方面，企业提供符合业务特色的奖励，也限制了激励种类。而且，不同领域减排行为需要通过多个不同平台的碳账户进行记录，无法联通，不利于构建公民整体的减排评价，在长期使用中也存在一定阻碍。

随着碳账户工作逐步开展，建设全国统一碳账户的呼声越来越高。现阶段，地方政府、企业都在积极地进行碳账户建设探索，为建立统一的、具有基础框架和规范的碳账户和碳普惠机制努力。但在实际建设过程中，地区差异、场景选择、核算标准等方面都还存在差距，要建立统一碳账户还存在较高难度。

建设统一碳账户的四大难点：

1.可持续性：如何调动并且长期维持公众参与积极性，实现可持续性运营模式；

2.一致性：如何考虑各地区差异性，并建立科学的核算方法和数据选择标准；

3.安全性：如何有效获取减碳行为量化数据，又保障公民个人数据安全；

4.合规性：如何科学核算公民的减排量，并在碳账户上呈现科学计算结果。

统一核算评价体系作为碳账户框架，需平衡低碳场景多样性、核算方法准确性等内容，仍需较长时间探索和尝试。科学核算需要获取真实、有效的活动数据，数据安全为碳账户长远建设提供了基石，保障庞大用户群体的各类行为数据，需要建立健全个人信息和数据安全的相关法规制度等。

可持续发展运营模式是碳账户运作的驱动力，在建设前期如何提供强劲且持久的助推力（如激励形式、是否结合碳市场等），仍然是各方组织在探索尝试的重点。未来，碳账户引导公民培养绿色生活习惯，公民再借助碳账户不断提升低碳意识，将形成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实现自驱的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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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碳账户与碳市场

为了体现市民和小微企业的减碳贡献，广东省发改委最早在2015年提出碳普惠机制的概念：对小微企业、社区家庭和个人的节能减碳行为进行具体量化，并赋予一定价值，建立起以商业激励、政策鼓励和核证减排量交易相结合的正向引导机制。

2015年，广东省率先在广州、中山、东莞等8个地市进行碳普惠平台的试点运营，与碳交易平台对接，让试点区域的用户低碳行为通过核证获取碳普惠核证自愿减排量（PHCER），能够参与碳交易并实现获利。

北京市在2017年推出“我自愿每周再少开一天车”平台，与碳市场结合，让车主少开一天车的减排量通过交易出售，并获得收益。

2022年12月，上海市印发《上海市碳普惠体系建设工作方案》，提出衔接上海碳市场，探索建立区域性个人碳账户。

目前我国碳交易体系主要有强制性配额和自愿减排量两类，碳市场需按照严格的管理规范开展交易活动，对数据准确性和核算方法都有更高要求。而个人碳账户作为引导公民参与低碳行为的平台，侧重于激励，与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以下简称碳市场）对接存在执行难度。

部分企业通过碳市场能够实现一定收益，也能让市民切实体验到低碳行为带来的碳排量是具有现实经济价值的。与北京“我自愿每周再少开一天车”平台类似，摩拜单车（现已更名为“美团单车”）、高德地图等平台汇集的用户绿色出行减排量，在相关方法学支撑下进入碳市场实现交易，并通过现金、优惠券等激励形式返还用户。

但企业进入碳市场，也存在难点。首先，需要通过相关碳减排方法学对减排量进行核证，具有一定门槛。其次，个人减排量有减排量低、来源分散的特点，在一定时间内，难以积累足够的减排量为企业实现直接盈利。

同时，为了满足碳市场要求，碳账户平台需要投入更多的技术及运营成本，还需要用户通过繁琐的操作流程上传真实数据。而保守原则下的碳市场收益对普通用户而言，其激励程度并不匹配需要付出的复杂操作程度，对碳账户持续运营有一定影响。

而碳市场的强制性、严格性，与碳账户的自愿性、激励性截然不同。碳账户记录公民出于自愿原则参与低碳行为实现的减排量，碳市场需要基于相关方法学，以及完善的监测、报告、核查体系进行交易活动。

如果通过严格保守的核算方法对公民减碳行为进行量化，使得个人减碳成效甚微，无法通过碳市场实现经济效益，也不利于鼓励公民持续参与低碳行动。

因此，碳账户普惠特性可以和碳市场的约束机制分别服务于不同群体，发展形成自身特色，从消费端和生产端双向助力促进全社会绿色转型。

由于各方出发点和激励机制的区别，不同碳账户体系下的同一行为产生的减排量可以有所不同，但同一碳账户内的各个低碳场景减排量量化最好遵循统一评价体系。根据国家/地区/行业相关的核算方法予以量化，并充分考量数据真实性，在减排量呈现的表述和评价依据上，不给消费者误导，做到数据和数据源均有据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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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碳账户的探索

目前，在识别开发不同场景、量化核算碳排放标准等方面，都在逐渐细化和完善，为地区、组织、家庭和个人等不同层面的碳排放核算提供了技术基础。

企业在碳账户探索推进过程中作为重要的“贡献者”，投入了大量资金、人力，充分彰显了企业社会责任，也为碳账户建设的规范化提供了重要参考。但碳账户的自愿、普惠性质和碳市场的有关约束等，又要求企业组织不应单纯地将碳账户作为商业工具，以盈利为最终目的。

目前碳账户处于探索阶段，整体政策环境较为开放包容，企业可以挖掘深层次运营方式，探索碳账户的商业模式，实现可持续发展商业道路。

在未来碳账户的建设进程中，企业可以通过以下方面对碳账户不断进行优化和完善：

1.基于自身业务特点，进一步挖掘碳账户与用户的交互内容，探索可持续运营方式、物质精神激励形式等，与多方机构探索更加科学、多样的生态和发展模式。

2.由于各企业生态特点，部署和发展都有差异，目前行业内还难以统一核算方法，但企业应尝试建立科学统一的碳排量核算评价体系，明确碳账户呈现内容与定义。比如，呈现数值是否对应实际碳排量，碳减排量对应的核算单位等，尽量用清晰描述减少用户误解。

3.生产型企业，可以逐步披露产品碳足迹，为绿色消费提供基础，并逐渐提升披露数据质量，尽可能覆盖完整排放范围，准确量化产品实际的碳排放，以追溯产品全生命周期碳足迹。

4.平台型企业可以逐渐提高数据真实性，在鼓励市民低碳行为的同时，也对商家店铺予以引导和管理，而不仅仅是根据平台数据来判定用户实际减排量。

碳账户提供了一个绿色低碳生活的平台，随着公民生活方式和消费习惯的养成，率先在低碳领域起到引领作用的企业也将率先得到回馈。

鼓励个体公民参与绿色生活转型，培养绿色生活方式和行为习惯需要一个过程，而提升低碳意识和参与减碳行为意愿是根本和关键所在。

在未来的建设过程中，碳账户将提供重要助推力，帮助普通公民了解到自身小举动与国家宏观减排目标之间的相关性，引导全民共同参与，实现更广泛、更全面的绿色低碳生活。